從2004年起,石油價格開始快速攀升,這是“商品超級循環”過程的一部分;過去,很多商品的價格也曾因此而扶搖直上。雖然石油的“漲價盛宴”比其他商品持續時間更長,但如今,這場“盛宴”已經結束。
供需失去平衡
新興市場的經濟增長熱潮,尤其是中國,是催生這場“盛宴”的驅動力。在2003年到2013年之間,石油需求增長總量的45%都來自中國,其他商品的情況也大多相似。
然而,當生產能力不斷擴大,需求增長卻逐漸放緩,其他商品的漲價“盛宴”就提前結束了。產能的過剩和盈余是主導因素,這在礦業公司正在經歷的陣痛中體現得很明顯。
咨詢公司IHS的材料價格指數顯示,非能源類商品從2011年春天就已經開始降價。最近一段時間更是持續惡化,各類商品價格自2014年7月至今下降了50%,幾乎回落至2008年金融危機時的最低谷。
然而當時石油價格始終堅挺,保持在每桶100美元左右——在2014年6月,“伊斯蘭國”組織逼近巴格達大門口的時候,甚至漲到了每桶115美元。直到2014年9月,石油價格的疲軟才清晰顯現。而2014年11月,當OPEC做出不減產,把油價交給市場來決定的歷史性決策時,油價由“下滑”演變為斷崖式暴跌。
這一區別表明石油既只是“另外一種商品”,同時又是一種“地緣性商品”。雖然美國頁巖油產量持續增加,但是各種破壞和干擾因素帶來了幾乎等量的產量下降,促使油價保持在高位。在利比亞,石油生產和出口幾乎停滯。與此同時,對于伊朗核計劃的制裁,最多可將140萬桶石油拒之國際市場門外。
但是石油市場逐漸失去了平衡,美國的產量持續激增,僅在2014年就在向每天增加150萬桶逼近。同時,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拉加德提出的經濟“新平庸”時代,也就是全球經濟增長長期減緩的狀態下,石油需求量的增長更加緩慢,在2014年只有每天80萬桶。
丹尼爾·耶金,美國劍橋能源研究會主席、美國政府思想庫布魯金斯學會理事會成員,著有《石油大博弈》、《能源重塑世界》等書。
指望不上的OPEC
在這樣的背景下,OPEC決定放棄市場管理者的角色。說“OPEC”不太準確,因為事實上,“不減產”并不是內部分歧嚴重的OPEC的一致決定,而是掌握著全球最多剩余產能的沙特阿拉伯和其他海灣國家的決定,此前也曾執行了很多年。
如果他們真的降低產量,使油價保持在每桶100美元,就會促進投資者對其他非OPEC國家的石油生產進行投資。正如沙特石油部長阿里·納伊米所說,他們為什么要減產其低成本的石油,以換來對其他國家高成本石油的資助呢?
其他商品的生產者也在為同樣的問題而掙扎:是應該降低產量,減少自己的市場份額以刺激價格,還是要保持產量。所以這再次證明了,石油也只是“另外一種商品”而已,跟其他產品并無兩樣。
“我們為什么要減產,而給高成本的競爭對手創造加入競爭的空間呢?”某大型礦業公司的高管發出這樣的疑問。正如沙特阿拉伯國家石油公司首席執行官哈立德·法力赫最近所說,沙特不想再給高成本的生產者提供“免費的保險政策”了。他說,面對現有的市場基礎,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讓市場發揮它的作用。
在油價出現暴跌之后,美國頁巖油企業發現自己可以提高效率,所以,整個產業表現出了比很多人預想得更好的彈性。事實上,美國的產量從去年4月起還在繼續增加。IHS跟蹤調查美國每一口井的生產情況,得出的績效評估數據表明,美國石油領域2015年11月花費的每1美元,都比2014年的效率高65%。
但是僅靠提高效率還不足以抵御低油價的沖擊。美國石油生產正在從2014年4月的高點一路下行,預計到今年4月,日產量會比2015年4月減少大約100萬桶。全球的石油項目大都遭到推遲、延長或直接取消。未來幾年,這些現象都會在石油新平衡中顯現出來。
石油價格的崩潰標志著“商品超級循環”的結束。這意味著石油輸出國現在跟其他商品出口國在同一條船上,在低速增長、經濟蕭條、財政緊縮和潛在的社會及政治動蕩中掙扎。曾經在中國經濟增長的熱度中獲益的國家,現在正在遭受“寒意”的沖擊。
新興市場國家經濟發展放緩,盡管美國經濟強勁,以至于美聯儲已開始加息,但是它可能被前者產生的影響所抵消。
同時,石油產業的動蕩還將繼續。2016年將會有更多的石油供入市場。假如對伊朗的核制裁取消,那么據估計在幾個月內,伊朗每天的石油供應量就可以達到40萬至60萬桶石油。伊朗石油部長則認為數量會更多,達到每天100萬桶左右(編者注:截至本報刊發時,伊朗石油公司出口限制已取消)。
作為沙特和其他海灣國家的地緣政治對手,伊朗將與他們展開較量,重新奪回其市場份額。這個陰影將持續籠罩在OPEC未來的博弈上。
(作者 丹尼爾·耶金 記者賈天怡編譯自美國全國廣播公司財經頻道網站)